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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暗经验24

九久小说网 2024-06-11 21:10 出处:网络 作者:Bubkes编辑:@春色满园
暗经验 24张力浑浑噩噩地从局里出来,回到社区。柯副局长和何处长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都明白,可他大脑里负责综合的部位似乎离职了,这些线索没法综合到一起进行整体分析,《命运与抗争》、温老先生、孙老局长、
暗经验 24
张力浑浑噩噩地从局里出来,回到社区。柯副局长和何处长说的每
一句话他都记得,都明白,可他大脑里负责综合的部位似乎离职了,这
些线索没法综合到一起进行整体分析,《命运与抗争》、温老先生、孙
老局长、元诗处、白、桂冠奖、颁奖……一系列词彙在他眼前晃,就是
拼不出一幅完整的图景。
张力所在单元的电梯到了一楼,他正要进去,忽然被一个从电梯里
面出来的人拉住,拉他的人还亲切地说:“喂,是你啊!”
是1503的女人,除了衣服换成了应季的,没发现她有什么变化。张
力怔怔地看着她,说:“你好!出去啊?”
“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女人关切地问。看张力摇了摇头,她还
是放不下脸上的关切,不过也没有继续追问,“我搬家了,今天回来处
理下房子的事。”
“噢!好的。”张力说完,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只愣愣看着女
人。
“那我先走了。有时间来看你……看你和爱伦。”女人摆了摆手,走
了。
张力进了电梯,上了十八楼,打开房门,才说出来:“好的。再
见。”
在客厅中央的地板上,摆着那件黑色的、上面用金线绣着孙悟空的


小衣服。那是爱伦完全透明后,张力给它穿上,以免它彻底从他的世界
消失用的。现在,衣服摆得规规整整,仿佛一个人决定离开再也不回来
之后,心平气和所做的。
张力盯着衣服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拎起衣服,将它放在沙发上。然
后,张力从书桌抽屉里面拿出一支签字笔、一遝纸。


25
爱伦/张力
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
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
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
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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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
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
黑黑黑黑黑黑黑

而阅读者不知所终


阅读者
1号读者
听见了吗?他居然在问那本书。好好好,我先来。说完你们接着
说。你等等。好了,现在心情平复多了。刚才太激动了。你看看他们,
没一个对我这样子诧异吧。真的是,一直珍藏又一直希望能与人分享的
东西,突然就这么被你问到。当然,说激动都是轻的。
好了,好了。不扯了。说正事。哦,需要吗?那好。你们先去忙
吧,待会儿一个一个叫你们。没问题。怎么着都成。今天我们的读书会
就谈这本书,向你谈。我们之间谈过好多回了。那好,我也很想听听他
们究竟怎么说的。关于读书会,关于这本书,都可以。什么都可以谈。
要多久?也好。等着吧。我有耐心。
先从读书会说起吧。不说清楚读书会,根本就没办法把这本书的事
说清。你待会儿就知道了,比起读书会,这本书的事比一根烟还短。事
情是这样的,我们几个人都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对的,不过也没有什么
好说的,反正我是很少回去。当年,我们都是校学生会的,因为年龄、
入校时间、个人志趣还有能力的原因,职位有所不同,副主席、部长、
干事什么的都有,平时大家打交道的时间不算太少,可是也没有什么深
交。
2000年5月,学生会邀请一位学者来校做一场有关鲁迅的演讲、一
场小範围的交流活动,很巧,一条线顺下来,两场活动都是我们六个人
负责。活动和往常一样,做得很成功,各个环节也没出什么纰漏。交流
环节,为避免现场闹哄哄一片失去重点,我们六个人都準备了问题。这


六个问题事先我们没有相互交流,现场也只有三个问题有机会问出,可
是依照这三个问题,我们很快发现,彼此在对鲁迅作品的关注点上趋近
——我们都对《野草》和《故事新编》更感兴趣。
活动结束,送走那位学者,大家犹未尽兴,便去了学校南门外的一
家烧烤店宵夜。因为鲁迅的作品,因为喝了些啤酒,我们完全抛去了彼
此间由于职位不同而残存的顾忌与矜持,热烈诉说着《求乞者》《过
客》《失掉的好地狱》《理水》《非攻》等等作品的阅读感受,到最
后,我们乾脆接力把《野草》全书读了一遍,才离开烧烤店。
热情一旦点燃就无法止歇,大学阶段,也没有必要止歇。接下来一
周,我们晚上聚在一起,把《故事新编》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当然,我
们不再去烧烤店了,那里毕竟不适合长时间朗读,对学生来说经常去也
消费不起。我们就在学生会找一间没人的办公室,或者找一间可以预留
做活动的教室,几个人围在一起,一个一个地轮流读,其他人静静听。
有时候,我们也会带些啤酒去,边喝边读。
读完《故事新编》,我们都觉得,彼此间的关係有了变化,好像各
自都打开了内心的一部分,成了灵魂相通的六边形。后来我们又读了鲁
迅其他一些作品,作为共同体的关係确定下来。出于长久的考虑,也为
了调适节奏,我们慢慢地形成了每个月第一个週六晚上聚在一起读书的
习惯,风雨不动。你想想,十六年了,从来没有人缺席过一次。不知道
他们怎么想的,反正我觉得,这个读书会对我来说已经具有了宗教仪式
感。
是吧?我也这么认为。好,说说那本书。还是得再说一说读书会。
这么多年,我们形成的惯例是,每一期读完,每个人都推荐他最近看的
新书,接下来一个月,大家都抽出时间看推荐到面前的五本书。到了月
初第一个週五晚上,我们再投票决定第二天晚上究竟读哪一本。
2010年8月7日晚上,我们五个人再聚到一处,当天晚上我们读的是


伍尔夫的《奥兰多》。平常,我们从八点读到十二点就结束。那天晚
上,到了十二点,我们停下来,準备离开的时候,老五忽然请我们等一
等,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本书,就是那本书。老五说,他想为大家读一
读这本书。我们都愣住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发生过这种打破惯例的
事。事后想来,老五还真是个滑头,有时候你都觉得他没必要耍小聪
明,可是他的小聪明还是很奏效。何况,是用在那本书上。
我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老五就开始读了。他读了两段,我们所
有人又都坐了下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持续地读过书,大声读,还是读
给围坐在你身边的人听。那个感觉非常不一样,你好像在那儿又不在那
儿,好像是读者好像又是听者,奇妙的分离感抓住了你。在那个场景、
氛围下,读出来的书和你安静地坐在那儿看很不一样,每一个字都看得
清楚、听得清楚,可是它们又都隔着面纱、覆盖了细沙,朦朦胧胧,意
思在明晦间摆动。一起读了那么多年,那么多书,我们形成了一个对大
家都很有效的氛围,就像磁铁的磁场。某一本书一旦被读到,一旦书上
的词语被念出来,我们就能迅速判断出它是否适合、是否能够纳入这个
磁场。老五读的那本书不只是可以纳入这个磁场,它甚至让我们在喜欢
中隐约有点害怕,觉得它在强化我们的磁场,甚至会慢慢改变我们的磁
场。但是我们谁都没法拒绝,谁都无法逃离。
老五独自读了二十分钟,不顾我们的反对,停下了。不用说,我们
一致同意,下一次读这本书。有,有人说过,但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
也是这么多年的读者,不至于那么夸张。再说,我们,至少我,担心如
果我们太操切,将适得其反。不管怎么说,那本书也就三百页左右,二
十来万字,用车轮战一次读完,两天怎么着都够了。相当于熬一个通
宵,第二天接着来。没问题,那时候我们都年轻,最大的也还不到四
十。可读完之后呢?最重要的是,我们不想用疲劳战术来稀释它带来的
快乐。
大家还是约好下个月第一个週六晚上见。


接下来就是买书。不知道,我没问过,后来也没有交流过。反正我
在网上看的时候只有一家二手书店有卖的,而且只有一本。好在价格还
算公道。

2号读者
我们直接说那本书吧!章千里的《清单》。我一直不明白,那本书
怎么会被出版社归类为小说,还是长篇小说的。一条一条的内容,从目
录看,倒像是工具书。确实没有工具书会这么分类,什么及部、不及
部,什么在左边、在右边,什么佔据空间、不佔据空间,什么可建筑
的、可拆毁的,这些分类儘管有点莫名其妙,还是按照某种二分法,就
算强行消除了模糊地带,灰色的物质统统被驱逐,但至少还算是有态
度,在简易的程度上也可行;到了后面,什么坚硬的、柔软的、有缝隙
的、可锈蚀的,什么从土、从水、从气、从火、从人,什么可飞行的、
可鸣响的、可收缩的、可苦笑的,这种分类方式已经成了拒绝交流与共
识的纯臆想,哪怕在简易层面也无法穷尽,相互之间还有毫无必要的交
叉。就算这些不是问题吧,那也应该算作随笔集对不对?随笔不是万能
筐嘛,无从归类的东西放进来至少不算错。
噢!我倒真没有从主观和虚构的角度来想过。主观不能作为依据
吧?文学创作有什么不是主观的?虚构也未必严谨,作为依据倒也作
数。嗨,你看我,总是纠缠这些毫无必要的细枝末节。是吗?谢谢。不
管怎么分类,《清单》确实好,“好”可能见仁见智,说它很神奇肯定没
错,至少在我们六个人身上显现出了神奇的一面。
《清单》是由老五以偷袭的方式带进读书会的。老一已经讲过了?
这家伙,佔据了时间优势。行,我就这么讲下来,最终用的时候你取捨
就是了。那天晚上我挨着老五坐,其他人都没有察觉,老五来之前是喝
了酒的,不多,但度数肯定不低。老五就是那么矛盾,想要打破读书会


的常规又忐忑不已,喝点酒壮胆又怕满嘴酒气破坏读书气氛,因此他从
一开始就坐得离大家有点远,说是感冒了不要传染我们。我闻到了老五
的酒气,但没有点破他,后来他拿出《清单》来,我才明白他喝酒的原
因。事后想,老五这一招安排得巧妙。如果他不搞突然袭击,而是按照
正常的流程提出,这本书多半会被否决。太不知所谓了!尤其是在白天
清醒的时候来看。一件一件东西——姑且称之为东西吧——写下来,就
像新小说派一样冷冰冰,然后又因为纯物质反而有种拒绝人进入的硬邦
邦的梦幻感。对,冷、硬、幻,这是我对这本书的评价。不矛盾,幻觉
通常对人是魅惑的,召唤、勾引你入内。《清单》不是,它一开始就表
明,书上的这些和你无关。
为什么说当天老五的偷袭巧妙呢?那晚上我们读的是《安娜•卡列
尼娜》。这么多年下来,读书会已经成为我们生活中重要的部分,对我
而言,是最重要的部分之一。读书会的时间、人员、形式是固定的,这
种固定甚至有了仪式的意义;但读书会也有一些微小的变动,就像一双
蝴蝶翅膀在微弱地扇动,比如每一期人员就座是随意的,比如到场人员
顺序的先后,最大的变动则是,每一次的阅读由开始总从第一页读起变
为了随机从书中某一页开始,自然,我们会考虑当晚的时间,会让从开
始到结束的内容足够当晚阅读。还没有,也许哪一天会变吧——每个人
都随机重新开始、不接着前面的人读,这个我们考虑过,也讨论过,但
我们不着急。有什么可着急的?还有漫长的将来等着我们。以后再说
吧,蝴蝶可以扇动翅膀的空间极其有限。
那天我们读《安娜•卡列尼娜》是从她準备赴死开始的,整个晚上
读的人听的人都沉痛得无法自拔,你知道,托尔斯泰的那种沉痛,不是
煽情的催泪的沉痛,不是让你哭两声骂两句就能缓解下来的沉痛,是让
你无话可说,无泪可流,完全木呆地坐在那里,内里慢慢锯末化。我们
在那里坐了好久,才勉强以目光以气息互相鼓励着没有破碎,才可以站
起来準备走。这时候老五拿出了《清单》,开始念。那冰冷坚硬的文
字,与人无关的幻觉,就是强行灌进嘴里的解药啊,一下把我们从沉痛


中拔了出来。文字的魔力这一晚上我们两次见识,见识到了两个侧面。
就因为老五瞅準时机的突然袭击,我们从此进入了《清单》的世
界。不是,当然不是。如果那样,也太矫情了,对不对?我们只是在老
五偷袭之后那个週六专门读的《清单》,后面还是每期读不同的书。只
不过,每一次,我们都会留出半个小时,来专门读《清单》。足够了,
这本书本来就不厚,读快了的话,要不了多久就没有了。最主要的是,
我们发现,它在我们的读书会中,越来越变成盐一样的东西。最后这半
小时,对我们前面的读书有着提味的作用,而盐总是不能多放,否则就
毁了所有的环节。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我们还发现,读书会本身也已
经被我们放进了清单,即便据此建立一个可以读的、不可以读的,会被
读到的、不会被读到的,读书会之内、读书会之外等等分类,用来标籤
读书会,也完全相容,没有任何隔阂。
甚至,有一天老五忽然问,“你们觉得我们六个人是不是也写在了
《清单》上,列了出来?就算没有,是不是也很快会被放进来?”
老五说得平常,我们听得惊悚、期盼、荣幸等等感觉一起涌现。这
样一来,我们更加不敢读快了,还达成了一致,私下里最多可以看看这
本书已经被读过的部分,没有被读过的,必须把它放在旁边,等六个人
能在一起的时候再读。只有那样,我们才会对书中余下的内容充满期
待。说它神奇,这也是一方面吧,更神奇的是,这本书对我们产生的影
响。好书都会影响阅读者,《清单》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影响了我们
看待自己生活的方式。这个没有怎么交流过,但是一个人受影响、发生
改变是能够察觉出来的,对不对?何况我们是这样的关係。
拿我来说。最显明的影响,肯定是对事物的分类。不要小看分类的
方式,往小了说,这是个人归置周遭世界的方式,往大了说,这是他和
世界发生关係的途径。日常,我们都是用简便易行的方式自动归类,精
神啊物质啊,吃穿住行啊,不管怎么分,我们都如在道中,日用而不
知。《清单》以它诡异的分类方式让我意识到,事物之间可以出现巨大


的缝隙,事物之间也可以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相互隔阂,它们有可能在
某个分类下被我们看不见的,至少不能轻易看见的光贯穿了。比如说,
在“有电池、没有电池”分类方式下被归併到一起的手机和石英钟,
在“有翅膀、没有翅膀”分类下被归併到一起的手机和石英钟,这两者听
起来是一样的,但是细想却差异巨大,对不对?因为它们被抓住的部分
不一样啊。
很玄妙吗?确实有需要意会的地方。有机会你看看《清单》吧,看
了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是不太好找,我不知道这样的书为什么出版社
没有加印,网上也找不到。我嘛,也还好,反正就找到了。这个也很神
奇,你看,我们六个人也都找到了。你要真的想看,一定会找到的,说
不定,这本书会主动找到你。只要你在清单上,哈哈。
什么?老一真是这么说的?好吧。也有可能。不过要真是《奥兰
多》的话,为什么我记忆中《清单》的出现从来只和《安娜•卡列尼
娜》有关?

3号读者
我——还能说些什么吗?不好意思,我有点口拙,尤其面对不熟的
人,紧张起来脑子里都是空的。读书会,章千里那本书,老一、老二肯
定都说得差不多了。要不您问?您问我来答,这样我好一些。那倒也
是,估计您也觉得彆扭。那咱们就不审讯似的,一问一答,您给我一个
範围,和老一、老二聊了之后,有什么是您最想了解的,我争取说清
楚。
好。这个对我来说是可以的。不过在分别说他们几个人之前,我还
是有点感歎,你想想,我们几个人以这种方式聚在一起已经十六年了。
十六年,人生的四五分之一,最少也是六分之一。而且,这十六年还是


我们经历毕业、工作、成家、立业等等人生变数最多的阶段,逐步地我
们已经上有老下有小了。除了老四工作几年之后又回去读博,将来也势
必留在大学里,我们其他五个人都远离了校园生活。这种情况下,我们
五个人还能坚持每个月第一个週六晚上聚在一起,也不吃吃喝喝,纯粹
就为了读一读书,这是什么样的缘分?他们没和你说吗?奇迹是不是?
十六年,每个月,一百九十二个月、一百九十二次,没有一个人缺席。
肯定有啊。生病、出差可能还不是最大的障碍,说不定还有孩子出生、
家人病重这等大事,但我们确实一次不落一人不缺地持续下来了。有时
候想想都很感动,感动得小心翼翼。是礼物。毫无疑问。我甚至认为,
这是生命对我们的礼遇。还能在哪里找到五个人和你保持这样的关係
呢?要知道,人和人之间最难把握的就是距离了,孔夫子说的“近之则
不逊,远之则怨”可不只是什么女子、小人的情况,这是人的本性。可
是我们六个人,就这么淡如水地交往着,一淡十六年。
感歎完了。一个个说起来。是不是有点奇怪,我们几个人的排序?
第一次是随机的,然后就固定下来了。我们是以第一晚上,也就是做完
鲁迅的活动,大家在烧烤店里读《野草》的顺序定的。平时在学生会,
大家纯粹是共事的关係,还有职位与高下的差异,虽是直呼其名,可总
含着距离在里面。那晚上,为了破除这一点点距离,还带着点玩笑的语
气,我们就以1号读者、2号读者、3号读者、4号读者、5号读者、6号读
者来互相称呼。这个顺序就固定了下来,后来读书会上,彼此间也就几
号读者和老几地混杂着用了。我们之间能这么不远不近地相处十来年,
跟这种称呼也有关係,也可以说,这种称呼就决定了我们的相处方式。
你说是吗?孔夫子也说“必也正名乎”,名字、称呼经常就是规定,就是
界限。要是几个人在日常生活中还互相称“1号读者”“2号读者”……多么
怪异!
名字、称呼经常就是规定,就是界限。这点在老一,或者说1号读
者身上最明显,在这个读书会里,她所做的一切很好地体现了实符其
名,名定义、扩充了实。最初读《野草》是她提议的,把这个读书会固


定在每月第一周的星期六也是她提出的,每一次读书会投票由她组织、
场地由她选定,看起来好像没多少事,其实琐碎得很。老一是个有心
人,读书会能够坚持下来她至关重要。一件事情、一段感情、一种关
系,这些东西都可能有一个新鲜、疲乏、稳定的过程,只不过经常在疲
乏阶段就结束了,熬不到稳定成你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大家陆续毕
业的那几年,生活变化剧烈,读书会的新鲜感丧失,不知道其他人怎么
样,至少对我来说,参与的热情一度非常低,只不过不想第一个当逃
兵,当毁掉读书会的罪人,要是有谁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缺席一次,就将
打开一个缺口,读书会也就不可避免会溃散无存。老一那时候和我们联
络得很紧,在QQ群里不断说着下一次读书会的细节、自问自答地讲需
要做的準备,还挨个打电话跟我们的进度——读书会不允许谁不把六本
书读完就投票,更不允许谁不读完书就去现场。当然,这些成例都被
《清单》打破了,但《清单》仍旧是迄今唯一的例外——我那时候一度
都害怕看到她的头像闪动、害怕接她的电话了。就是这样,她紧紧地拽
住了我,也拽住了读书会。
老一还不只是耐得烦,她实实在在地提升着读书会的精神品质,而
不是把它变成一种纯机械的惯性重複。她每个月的推荐书目有着完整的
思想链条、审美关联,有那么两三年,我们基本上一年的读书会,十二
期有八九期读的都是她提出的书。没办法,说不定他们四个和我一样
呢,乐得老一这样。这样我们就可以少花点心思了。后来,在老一的引
领下,读书会逐渐成了我们精神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部分,她又慢慢地
向后退,隐身在我们中间。上一次读书会后,她偶然和我提起,想辞了
职出来开家咖啡馆兼书店,名字就叫“六人”。可是她又担心,这样一
来,会破坏我们六个人现有的稳固平淡的关係,反而对读书会不利。
我没有问过老二,他是不是双子座,但老二身上确实有着两个灵
魂。灵魂言重了,说他身上有两套运转机制是不错的。老二是公务员,
官至正局级,绝对是春风得意。哈哈,有吗?那肯定是我的潜意识之
醋。不用,不用,这有什么要道歉的。我这么说倒也不只是完全的修辞


手法,我亲眼见过他的风采。你也知道,我们几个人在日常生活中几乎
没有实质性的往来,对彼此的家庭工作等现状一概不闻不问,因此,三
个月前,我听说新局长要到我们园区视察时,还发笑局长的名字和老二
一模一样。心想,下一次见面还可以嘲笑一下老二,说又见到一个他的
同名者了。结果,我们在大会议室等候来的,就是原装的老二。是另一
套运转机制下的老二,面孔、声音没有差别,可是神态、语气、动作,
完全不是平常读书会上那个人——有点懒散,对形而上的问题,尤其对
概念着迷。老二讲了园区的现状、面临的困境,讲了园区的前景,着重
说明了局里的几点构想,他说话没什么官腔,但那种绝对的自信,那种
对现场节奏、众人情绪的绝对掌控,只有具备了真才实学,到了一定地
位的公务员才能拥有。我当时坐在会议室后面,看着他的人、听着他的
声音,感觉极其微妙,就像目睹了造物的匠人从一个人身上活生生地分
离出来了另一个人。在后来的读书会上,老二还是和以前一样,沉稳、
安静、思辨,我没法将作为局长的他和作为阅读者的他合併为一个人。
可是我又清楚,那两个迥异的人,就是一个他。
老四是我们中间变化最小的,比老一还小。他现在还在读博,一心
想博士毕业后留校,至少也在北京找个高校待着。他没问题,早在他决
定回来读博的时候这些事肯定就想清楚了。他不缺钱,房子也有,对结
婚又没兴趣,职称什么的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没办法,谁让我俩本
科的时候宿舍就挨着呢。我去学生会还是他撺掇的。他告诉我,多条渠
道接触人绝对是好事。当然是,他天生就擅长和人打交道,特别有感染
力,所以毕业后才会去了公关公司嘛。做得也好,挣得也多。这种人,
还这么洒脱,说离职就离职,说考博就考博,还一考就考上了,你有什
么办法?而且他这么乐呵,这么易于相处,让你想嫉妒也嫉妒不起来。
没有,没有,这有什么可以赌气的?!真说起来,就算我对老二潜意识
里有嫉妒,对老四我是绝对只有钦佩。有从容的优哉游哉活着的心,还
有这个条件,这个条件又完全是他凭自己的力量创造的,这样的人有什
么可嫉妒的,大写一个“服”字送上就可以了。


老五这家伙,哈哈,每次想到老五、提到老五我都忍不住要乐出
声。这家伙太好玩了,一个纯粹的好人啊。好人身上那些让人钦佩,让
人想追随的优点他都有,还放大了好几倍。好人身上那些让人不舒服的
地方他也都有,也放大了好几倍。是吗?老二是这么说的?我没注意,
那晚上我有点走神,就想着读书会结束了赶紧回家补觉。那之前半个月
我都在出差,确实有点熬不住了。不管怎么说,《清单》由老五介绍给
我们合乎情理,也可以说,这本书唯一有可能介绍给我们的就是老五
了。老一看到这本书,她应该会忽略掉,因为“清单”这个词绝对在她的
兴奋区域之外。老二倒是会对“清单”二字敏感,但他多半不会第一个把
这本书拿出来。我嘛,翻是会翻一下,翻一下也就放在一边了。老四到
现在还对《清单》有着轻微的排斥,认为它是意义不明的炫耀,虽然因
为读书会,他也一直在读,但我总觉得他的读主要是出于对我们五个人
的情谊。老六对这本书喜欢得最坚决、最彻底,如果他首先发现了这本
书,绝对独享,不会拿出来分享。这你错了,我不是猜疑他,是对他足
够了解。我对老六以神遇之。而且,即使我们这样的以灵魂相知的小团
队,我也珍视每个人不愿与人分享的空间。这个空间甚至决定了我们关
系的未来。
比起我们五个人,老五的鑒赏力绝对一流,可是老五又是极其愿意
把他认为的好东西分享给大家,他乐在其中。老五这样的好人,我刚才
说到他的优点和缺点,都在他的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上,这么多年来,
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一点侵淩性,和大家说什么都充满着歉意,生怕给别
人带来不便。给别人留出足够的转圜空间当然很好,可是空间留大了也
是一种不便,尤其是熟悉到一定程度后,过于客气反而生分。这么多年
相处,我们都明白了,老五一旦对某件事表现出百分之十的坚持,那绝
对是因为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念。而这百分之十的坚持,我们也只有幸在
他推荐几本书的时候见到。如果读《清单》那晚老五真的喝了酒,那可
以证明,他对《清单》的价值毫不怀疑,但他对《清单》是否适合我们
不确定,他还是愿意冒一次险。


没错,对一本书的态度,更广义地说,对待特定物质的态度能见到
一个人的本性。也可以再补充几句,以免你对老六的了解过于抽象。当
年老六就是校园明星,古琴弹得相当棒,据说京城的整个民乐界都挺认
可他,不管是江湖派还是学院派。他很奇特,有这个底不去音乐学院,
来了我们这所综合性大学,进了大学,也没有顺理成章去学校的民乐
团,来了学术部。学术部的活动,他始终像个热情的新生一样把分配给
自己的事情做好,可是在这之外,又没有多少和人交流的兴趣。离开学
校之后,他的情况偶尔也能在大大小小的媒体上看到。据我所知,他现
在是处于半隐居状态,在凤凰岭弄了个小院,一年做两三张琴,演出个
七八回,足够衣食无虞。然后就弹琴、喝酒、读书,四处游走了。

4号读者
对。还有一年就毕业了。谁知道呢?想留在北京的高校,不在国外
读几年书,拿个学位基本没可能。其实我现在很厌倦和人打交道,就算
是一茬茬青春逼人的大学生,也提不起兴趣。真去高校,也不过是躲清
静。我跑来读博就是不想再和人打交道,至少也不要那么频繁、亲密,
一点儿距离都没有。我现在就想,尽可能地一个人待着,喝喝茶、看看
书、发发呆,像老六那样过着散仙的生活。
可以这么说。不,必须这么说。没有丝毫夸张的成分。那一段时间
我到了临界点,我的工作本来就是和人打交道,受客户的委託,帮他们
组织各种事项,勾连各种关係,解决各种问题,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
人,都需要揣摩人,找到最恰如其分、最当其时、最让别人熨帖的那个
点。最初我感觉非常好,觉得自个儿就是万能的润滑油,只要在场就能
消弭摩擦,保证运转。可是润滑油也会厌倦,也会明白实际上没人管润
滑油在想什么,需要的都是你的功能。就像是掉进了一个黑洞,被吸附
被耗蚀,慢慢变成了空空的皮囊。所以,再看见在眼前出没的那些脸,
看见自己那张在不同物体上映现的脸,就总想拿出兜里的瑞士军刀,在


上面打个×。
那天晚上老五固执地读了一会儿《清单》,他停下后,我是第一个
鼓掌说好的,那时我压根儿就没太听懂。当然我也不是逢迎老五,我们
六个人能持续这么些年在一起,就是因为彼此都放鬆。读几个小时书而
已,不外乎是听别人的声音或者让别人听自己的声音,没有那么多需要
纠结的地方。我率先反响热烈,仅仅是因为,这本书和我们之前读到的
不太一样,让我一激灵。那天晚上离开的时候,我管老五借《清单》,
问他能不能让我看一天,週一就递回给他。结果老五说,他刚好又从一
家旧书店买到一本,那一本就送给我了。老五还很体贴地说,这样我就
不用赶进度,囫囵吞枣地把它看完了事。我看书有个毛病,一本书要是
没有一鼓作气看完,下一次总想从头看起。《清单》简直就是专门为了
满足我这个毛病写的,很多地方经得起细读、琢磨,每次从头看起都有
新的收穫。比如说最开始的“可及”部分,我琢磨了一段时间,才明白是
按照眼睛、耳朵、鼻子、舌头、身体、意识这六样分别可以抵达触及来
列的,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才想明白这六样就是通常所说的六根。可是
想到这里反而麻烦了,因为后面的“不可及”并不是简单把这六根颠倒一
下,或者在前面加个“不”就可以。就好像玻璃杯,眼睛看得见,敲一下
耳朵听得到,装上酒啊饮料什么的,鼻子闻得到舌头尝得到……它怎么
就放在“不可及”里面了呢?
就是这么反反复複看翻来覆去琢磨,让我下决心从公司辞职,而且
我还第一次那么草率地毫不顾忌别人感受地扔下辞职信就走,工作什么
都没交接,直接把公司、客户有关的联繫方式删除、遮罩,就好像要从
这一行彻底人间蒸发。说一本小说促使一个人辞职、考博显得很浮夸,
可这就是我的实际情况。不是说《清单》的内容给我多大震动,内容当
然很好,就算我还没有看完,给个“出色”“佳作”之类的评价也还是适当
的,它也可以用碎片化、后现代、东方奇观等一大堆词语来分析。但震
动我、推着我做了一系列绝不回头的决定的,是它的作者章千里。能这
么不在乎他人的评价,不关心他人的感受,就按照自己想要的写出一本


书,做成一件事,这多了不起!

5号读者
是,是我介绍给大家的。其实,这些年下来,我有时候很忐忑,因
为我不知道把《清单》介绍给大家我究竟做对了没有。如果我们不是沉
迷于这本书,而是把其他的书作为固定的读物;如果我们不是任由章千
里个人化的分类方式进入我们的生活,而是选择一本更宽阔、更接近生
活本身的作品,是不是会不一样?我也难以确定那样的作品究竟是什
么,但比如说《论语》《庄子》《圣经》或者莎士比亚的作品、杜甫的
作品、歌德的作品,这些精神上古典倾向的作品呢?《清单》儘管提供
了一种可能,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的生活无限次地纳入这本书里面,以
个性化的罗列方式去接近生活,但它的琐碎它的个人化,这本身就是狭
窄的,对不对?真正的古典是绝对不会貌似还原,实则放弃的,对吧?
当然,我也没法说古典一定更高,这种由神判定的事,咱们凡人哪里说
得清楚,我只是担心由于我的影响,人为地把大家的可能性给缩窄了。
不能这么说,就算老三一腔美意,我也不能接受。做个好人并没有意
义,重要的是,可以说唯一重要的事,是做个自足的人。更何况,所谓
好人这件事已经困扰到我了。我对自己是个好人——在描述层面,我要
承认老三说得对,我是个他妈的好人——这件事本身很困扰,进一步,
我又对自己居然为此很困扰而困扰。这可真是个越系越紧的死扣,又是
个再怎么都有继续往下系的空间的活扣。
不说这些,这么说下去就没法好好聊天了。回到你的事情上来吧,
和他们聊得怎么样?哦,谢谢,你是个好人。我们不纠缠这个了,就让
我自己纠缠吧。反正,这么些年我们都读了下来,都把《清单》作为每
一次的结束朗读了。那个层面上的纠结就留给我一个人吧。说说这本
书。我就知道你对这个感兴趣。说实话,我也很感兴趣。可是我告诉
你,很奇怪,我也不清楚那本《清单》是怎么到我手里的,不过它是在


2003年6月25日那天到我手里的倒是很清楚。前一天世卫组织刚刚解除
对北京的旅行警告,将北京从非典疫区名单中排除,我们在学校里憋了
好几个月,真的就像刑满释放一样,感到走出校门一步就是走进了自
由。我上午和同学去了一趟三联书店,买到一套四卷本的《殷海光文
集》,其中第三卷被删减得非常厉害,就想找到上海三联出的《中国文
化的展望》,很奇怪,三联书店没有,我就又独自杀回海澱,去了万圣
书园,总算找到这本书,心里踏实了。翻来翻去又买了包括柄谷行人
《日本现代文学起源》、哈乐德•布鲁姆《影响的焦虑》等书。然后顺
便去了趟海澱图书城,我经常去的三楼的那家野草书店,买了河北教育
出版社那套着名的“20世纪诗歌译丛”里面的几本。
等我下午回到宿舍,完全是背包鼓鼓囊囊,钱包空空蕩蕩。结果,
我一放下背包,就被同学拖出去喝酒。大家都憋坏了,痛痛快快地喝到
晚上十二点,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宿舍的。第二天上午我快十
二点才醒过来,吃了饭洗了澡,从背包里掏出书来,开始在扉页写上什
么时间购于哪儿。没办法呀,那时候没多少钱买书,决定买的一定是打
算长久保存、反复阅读的,在扉页上写这些资讯一方面有点像记日记,
留个线索,另一方面也是万一被谁借走或者顺走,也方便索回。一共十
七本书,十六本我都记得在哪家书店买的,脑子里也有拿起书,翻看、
购买的细节。就是章千里的《清单》,不但不记得究竟在哪家店买的,
连见过这本书的印象都没有。
不是,不是,你肯定见过那本书,看一眼就忘不了吧?就是,那时
候走这种极简风格的封面凤毛麟角。现在好多书都还花里胡哨的,恨不
得连装订线、刷胶都要设计一下,拿到手里早就不像书了,倒像是一团
毫无用处、毫无营养的彩色棉花糖。《清单》呢?白纸、黑字,封面上
就书名、作者名、出版社名,和当年的白皮书差不多。选了一种特种
纸,这个千万不能用铜版纸,光溜溜的又刺眼又滑腻。有点毛糙的,吸
墨性好,看在眼里,拿在手里,讲究,不做作,大道至简。这样一本书
要说是我自己买的,绝对会有印象啊,可就是一片空白。我还问了同


屋,是不是谁的书放混了,结果谁都说之前没见过这书。
好吧,就算是凭空出现的,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一本书。我决定把它
据为己有,可是在扉页上我还是写着,“2003年6月25日,购于三联书
店、万圣书园、野草书店?”加个问号自然是表示不确定,不过也有点
自得其乐的意思。直到毕业之前,我翻过三四次那本书,没有一次看得
下去。拉个清单把周遭的东西都敛进来,什么牙刷、梳子、书签、镜
子、自行车、棉线、碗、垃圾桶、眼镜……不管挨得着、挨不着,都给
放了进来,这种大杂烩也敢说是长篇小说?我每次放下它心里都恨恨地
想,我瞎了狗眼才会买它呢!后来我也就没翻过它了,要不是毕业之后
搬家搬得急急忙忙,所有书被我同学一股脑儿放进箱子里打了包,我估
计那时候就把它扔了。
你别说,书和人的关係也真是玄妙,简直就像人和人之间一样,也
要靠缘分。毕了业都六年多,有天早上,我又是宿醉醒来,自我厌弃最
为强烈的时候,想在书架上找本书翻翻。平时经常翻或者用来镇宅的书
那时候完全没胃口,看到《清单》,我忽然想起了它也是一次喝醉之后
莫名其妙到了我手里的,鬼使神差地取了下来。这一看居然就看进去
了,不但看进去了,甚至还觉得,我毕业之后这几年的生活简直就是在
为了读懂它做準备。

6号读者
这么晚了,咱们也别耽误时间了。问了五个人,想必你想知道的都
问到了吧?哦,不,不,不。不存在。他们说还是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就别耽误咱俩的时间,更别耽误大伙儿的时间了。你怎么会想着做这
个?你和章千里熟吗?是这样啊。难怪这些年完全听不到他任何消息,
你们都不知道,我们这些读者更不知道了。但愿!如果你真的见到他
了,就替我问个问题,这个问题也是我能就这本书,能就我们的读书会


和你聊的最重要的事,不管他们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起过,至少是我本人
的关切。
你帮我问问,这些年他都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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