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 网
作者：东边有海
2009/04/10发表于：春满四合院
（八）
盐巴妈妈难得上台北一趟，下午她要去汐止找五姨妈串门子，不过翠兰被留
在店里，妈妈交代她要帮盐巴顾店，熟悉熟悉人，也熟悉熟悉店。面对这样的安
排盐巴有点受不了，他怀疑老妈在家乡是不是开了「老闆娘先修班」，不然怎么
会把一个乡下女孩带上来台北之后就这样丢给他。
不过受不了也得受，盐巴怎敢吭声，他从小就习惯于乖乖接受妈妈的安排，
这种场合实在是遇多了，盐巴自有一套应付的方法，妈妈一出门，盐巴就把翠兰
请到视听室，来个阳奉阴违。
视听室铺着绿色的地毯，面积不大但是感觉很舒服，墙壁当中一块特大的萤
幕，天花板的投影机就投射在上面，两边大大小小的木箱子乱中有序地排列着，
那些是喇叭音箱，每个都价值不菲，萤幕对面是一张黑色的长条沙发，沙发旁边
是层层叠叠的机器跟各式各样专业的视听书籍，当中最令人眼花潦乱的就是大大
小小的摇控器。
翠兰一进门就呆掉了，她从来没在机里见过这么大的萤幕，更别说那些堆得
像小山一般的音箱跟机器。
「这是我看电视的地方。」
「好大喔。」
「嘿嘿，还好啦。你喜欢看什么片，我放给你看。」
「……」
翠兰没看过电影，也不晓得有什么电影好看。盐巴翻了翻片盒发现里头都是
一些男生看的战争片跟武打片，当然啦，还有一些色情片，找来找去找不到一片
合适的，正在伤脑筋。
「糟糕，都是一些男生看的影片，不然我去出租店帮你租几片回来。」
「没关係，不用麻烦了。」
盐巴打开电视频道，正在报新闻。
「我看这个就好了。」
「呃……也好。」盐巴心想：这么好打发，不早说。
翠兰看到萤幕上的人变得好大，声音也好逼真好清晰，心里莫名的兴奋，她
没想到台北人连电视都做得这么大这么棒，真是比乡下好太多了，难怪爸爸一直
要她嫁到台北来过好日子。
「这个是控制选台，这是控制音量，如果你想要听音乐就开这支黑色的，不
过电视要先按这支椭圆形的将它关掉，如果你要调整环场音效可以按这个键，然
后……」
「……」
盐巴把几支摇控器大至解释了一遍，翠兰听得晕头转向，什么也没搞懂，一
脸茫然，但她又不好意思追问，一来显得自己很愚蠢，二来她觉得盐巴大概没耐
心再解释一遍。
「其实很简单，你就看箭头，向上向右的就是变大，向下向左的是变小。」
「……」
「打开电源就按圆圈圈，想关掉就再按一次。」
「……」翠兰继续困惑着。
「呃……不过，如果你只看电视就按这个就行了。」盐巴也放弃了。
「我看电视就好了，你去忙吧。」
「好，那你自己慢慢看，我不陪你了，我楼下还有重要的事要忙。」
盐巴临下楼前将视听室的空调打开，并将摇控器交给翠兰，于是这位乡村姑
娘手中又多了一把令她伤透脑筋的摇控器，那是控制冷气机的。
盐巴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忙，今天最重要的事就是等小波，这件事他必须
要放下一切杂务专心地做才行，因为等小波这件事不仅是重要，而且不容易做得
好。小波说下午放学之后就会过来，却是没说几点钟，盐巴一坐下来就猛看錶，
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他转着手中的笔，一份报表放在桌上，他一个字也没看进
去，更别说是要校对什么数字。
不知终点的等待最是令人焦虑，如果等的是一位特别的人，那更是热锅里煎
熬，没一会儿，他又开始在办公室与门市间进进出出。每当这种感觉出现，盐巴
就更确定一分小波在自己心中的位置，那个位置是从未有人佔据过的，包括薇薇
姐在内。
就当盐巴在楼下办公室焦急等候时，楼上视听室里的翠兰遇到了一些麻烦，
盐巴把空调开得太冷了，吹得翠兰很不舒服，她想起盐巴说的，向上的箭头就是
变大，于是拿起摇控器对着空调机往一个向上的箭头按了几下，想说温度可以调
高些，结果没想到电视的声音变得好大，这可把翠兰吓了一跳，怎么冷气的温度
跟电视的声音是同一个按键。
『这该怎么办？』她想一想，还是决定把声音再调整大声一点，希望室内温
度可以不要这么冷，但是过了几分钟，空调的温度丝毫没有改变，翠兰这才想到
可能是拿错摇控器了。
「奇怪，我记得是这支呀。」
翠兰拿起另一支摇控器，往箭头按了几下，视听室内完全没任何反应，她又
试试另外的按钮，忽然，身旁机器「嘟」的一声亮了起来，并且开始拨放音乐，
显然这台机器不是管理室内温度的，翠兰有点困惑但又觉得好玩，她试了别的按
钮，发现这台机器可以将同一首音乐变换不同的演奏方式，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原来这些机器这么有意思啊。」
翠兰不管空调，也不看电视了，她开始玩起沙发上那几支摇控器，她回想刚
刚盐巴交代的使用方法，东按西按尝试着，不过按钮上都是英文，她还是搞不懂
大部份的功能，抬头一看，电视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按成一大片蓝色，声音也都不
见了，上面只剩一小排看不懂的英文，她开始有点紧张，怕把这些机器弄坏了。
「完了完了。」
翠兰不好意思下楼讨救兵，这样子会让盐巴觉得她很蠢，她努力尝试要关掉
这些机器，不过事与愿违地她打开了ＤＶＤ，电视开始播放西洋影片，高解析度
的精緻画面，加上身历声的环场音效，这又把乡村姑娘给震撼了。
「哇，好棒的电影喔。」
虽然是英文发音的片子，但对翠兰来说听不懂也没什么关係，因为影片的声
光效果就让她够惊奇的了，根本无暇再去了解剧情。她看到里头的演员都是俊男
美女，在漂亮的海滩旁边走来走去，海浪的声音从左边沖往右边再到了身后，翠
兰的头跟着声音转呀转真是乐疯了。
没多久，翠兰忽然盯住大萤幕，头不再晃动。
场景转到一栋豪华的海滨别墅，在房间里，一个女人开始脱衣服了，双手不
停在自己的胸部与胯下揉动，表情很是陶醉，但翠兰不晓得她在做什么。影片的
镜头越拉越近，最后停在那金髮美女的阴部，湿淋淋像两片嘴唇的部位佔据了大
萤幕三分之一以上的面积，这时候它就正对着翠兰，她简直是看呆了，当纤细的
手指打开神秘门扇的那一瞬间，翠兰全身不自主地抽了一下。
「原来是长这样。」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女人的阴部。
这影片是盐巴上个礼拜看的色情ＤＶＤ，他还没看完，片子留在机器里连他
自己都忘了，原装进口的ＤＶＤ影片，确实是高解析度的精緻画面，加上身历声
的环场音效没错，不过剧情是如假包换的色情片。翠兰看了，觉得心头的部位一
直在抽蓄，但她没像刚才那样慌慌张张的想关掉所有机器，反而是放下摇控器，
专心欣赏这前所未见的情节与画面，她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
盐巴经营的这家姿华服饰店历史已经很悠久了，除了门市之外还有一间规模
不大的工厂，他毕业后应徵进入这家私人的小公司，刚开始只是担任服装设计的
工作。服饰店的老闆姓周，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先生，这是他经营几十年的事业，
周老闆为人慷慨，又乐于提携后进，他见盐巴是个可造之材，进公司短短两年就
升他做厂长，负责工厂与服饰店大部份的工作，而自己则退居幕后。
前年周老闆身体不好，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更是将公司一半以上的股份卖给盐
巴，完全退出服饰店的经营，回鹿港老家含饴弄孙去了，这么一来，盐巴便正式
成为服饰店与工厂的负责人。
盐巴是学服装设计的，原本对经营一窍不通，这几年来在周老闆的刻意栽培
之下才渐渐摸出了诀窍。不过他还是比较喜欢涂涂画画做设计师的工作，那才是
他兴趣的所在，在当了公司负责人之后，他偶尔技痒时便会亲自下海设计新的款
式，像那件「义大利名师的杰作」就是他从物色布料，到设计剪裁一手包办的作
品。对盐巴来说，将自己的作品放在展示架上，看到顾客满意的表情时，那种成
就感比起看到帐本上的数字高了千百倍。
盐巴放下报表，因为小波终于出现了。
「你今天没有穿『义大利名师的杰作』呀？」盐巴一见小波就笑了。
「到学校上课怎么穿呢？场合不对啦。」其实那件杰作身受重伤，现正在小
波手中的纸袋里躺着，其悲惨的情况大概称做「义大利名师的尸体」还差不多。
「说得也是。」
小波带着李老师一起来到盐巴的服饰店，她们两人刚刚下课，直接从学校过
来，小波还是老样子，浅色衬衫搭着牛仔裤跟白色运动鞋，李老师则是戴着细金
边框的眼镜，身上一套灰底银花的两截式洋装，脚下镫着短跟黑皮鞋，和活泼的
小波两个人站在一起，李老师这边多了几分书卷气息。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李仪婷，李老师。」
「这位是我的网友，盐……」小波顿了一下对着盐巴猛挤眼睛，她想：要说
眼前这男人叫做「盐巴」，李老师肯定会皱眉头。
「严百顺，百依百顺的百顺，欢迎欢迎。」
「严先生你好。」
李老师站得远远的点头打招呼，盐巴也点头回礼。
「盐巴，你的名字好俗气喔。」小波对着盐巴调皮地皱眉头。
「是吗？等一会儿我妈回来的时候你再问她，为什么帮这么有气质的儿子取
了一个如此俗气的名字。」
「你妈真的在台北呀！」小波惊讶地说。
「难道还骗你不成，就跟你说我妈上台北你就不信，她现在到汐止去了，说
不定等一下就回来，今晚她就睡这楼上，你要不要留下来陪她聊天呀。」盐巴指
了指天花板。
小波吐吐舌头，拉着李老师往衣阵里去，盐巴跟在后面帮她们介绍这一季的
最新产品以及流行的趋势，其专业的程度让这两位女士敬佩不已。
「严先生，你真是服装的专家。」李老师开始对「网友」这两个字有新的看
法。
「哪里哪里，只是要靠这行吃饭，比大家多知道一些讯息罢了。」
「严先生从事服饰业很久了吧。」
「我是科班出身的，在学校就是学服装设计，毕业后在这家姿华服饰工作，
前年才把店顶下来，前后算一算应该快十年了吧。」
「好了不起，原来严先生是学服装设计的……那么这里应该有你设计的作品
啰。」
「呵，最近每天忙着分析报表，已经好久没动笔了，嗯……对了，小波有一
件我设计的洋装，你可以先看看，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二位量身订做。」
「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严老闆了。」
李老师看看小波又看看盐巴，笑得很开心。不过小波的表情却有点尴尬，她
把盐巴拉到一旁低声说话。
「你说的是『义大利名师的杰作』吗？」
「对呀，就是深蓝色的那件。」
「不是义大利名师设计的吗？」
「义大利名师设计的是花色，剪裁的款式则是我严百顺大师设计的，怎样？
不错吧。」
「你怎么没跟我说？」
「你又没问。」
「可以再做一件一模一样的吗？」小波头低低的，声音也低低的，像是做错
事的小孩。
「一模一样的要两件做什么？而且，不是跟你说过了，那是最后一件，那种
材质跟花色的布料已经缺货了。」
「啊，怎么办？我还想要一件耶。」
「你可以穿起来给李老师看看，她如果也喜欢，我可以帮你们量身订做，只
是材质跟花色感觉上会稍微差一点。」
「可是……」
「你别担心，我会尽量挑类似的花色跟同等级的布料。」
「不是啦，我是说它……已经坏掉了……」
「坏掉了？」
小波丢下李老师推着盐巴往办公室走，一进到办公室，她就把手上的纸袋递
给盐巴，那纸袋口被封得死死的，据说里头躺着「义大利名师的尸体」，盐巴搞
不清楚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也不清楚「杰作」为何变成了「尸体」。
「我不管，你要负责帮我修好。」小波眼眶又红了。
「坏到什么程度？肩带断了吗？」盐巴要打开纸袋，不料马上被严厉喝止。
「不许开！」
「吓！干嘛这么兇，不打开怎么看？」
「不管！你要等我走了才能开！」
「……」
「它坏掉了，对不起……」两道眼泪像是断落的肩带垂了下来。
「……」
「哇～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呜呜～～」
小波回想起那天的种种不禁悲从中来，最后竟失控，趴在盐巴的身上痛哭起
来，可怜的盐巴，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任由溃决的泪水溼透他的衣衫，
盐巴轻拍着小波，希望能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不过，就当严妈妈跟李老师出现
在办公室门口，这四个人剎时都定住了，门外是两双惊讶与困惑的眼睛，门内则
是一人哭红了眼，一人急得想哭。
一切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连眼泪都停在半空中，没有人知道下一句话该说什
么。
（待续）
作者：东边有海
2009/04/10发表于：春满四合院
（八）
盐巴妈妈难得上台北一趟，下午她要去汐止找五姨妈串门子，不过翠兰被留
在店里，妈妈交代她要帮盐巴顾店，熟悉熟悉人，也熟悉熟悉店。面对这样的安
排盐巴有点受不了，他怀疑老妈在家乡是不是开了「老闆娘先修班」，不然怎么
会把一个乡下女孩带上来台北之后就这样丢给他。
不过受不了也得受，盐巴怎敢吭声，他从小就习惯于乖乖接受妈妈的安排，
这种场合实在是遇多了，盐巴自有一套应付的方法，妈妈一出门，盐巴就把翠兰
请到视听室，来个阳奉阴违。
视听室铺着绿色的地毯，面积不大但是感觉很舒服，墙壁当中一块特大的萤
幕，天花板的投影机就投射在上面，两边大大小小的木箱子乱中有序地排列着，
那些是喇叭音箱，每个都价值不菲，萤幕对面是一张黑色的长条沙发，沙发旁边
是层层叠叠的机器跟各式各样专业的视听书籍，当中最令人眼花潦乱的就是大大
小小的摇控器。
翠兰一进门就呆掉了，她从来没在机里见过这么大的萤幕，更别说那些堆得
像小山一般的音箱跟机器。
「这是我看电视的地方。」
「好大喔。」
「嘿嘿，还好啦。你喜欢看什么片，我放给你看。」
「……」
翠兰没看过电影，也不晓得有什么电影好看。盐巴翻了翻片盒发现里头都是
一些男生看的战争片跟武打片，当然啦，还有一些色情片，找来找去找不到一片
合适的，正在伤脑筋。
「糟糕，都是一些男生看的影片，不然我去出租店帮你租几片回来。」
「没关係，不用麻烦了。」
盐巴打开电视频道，正在报新闻。
「我看这个就好了。」
「呃……也好。」盐巴心想：这么好打发，不早说。
翠兰看到萤幕上的人变得好大，声音也好逼真好清晰，心里莫名的兴奋，她
没想到台北人连电视都做得这么大这么棒，真是比乡下好太多了，难怪爸爸一直
要她嫁到台北来过好日子。
「这个是控制选台，这是控制音量，如果你想要听音乐就开这支黑色的，不
过电视要先按这支椭圆形的将它关掉，如果你要调整环场音效可以按这个键，然
后……」
「……」
盐巴把几支摇控器大至解释了一遍，翠兰听得晕头转向，什么也没搞懂，一
脸茫然，但她又不好意思追问，一来显得自己很愚蠢，二来她觉得盐巴大概没耐
心再解释一遍。
「其实很简单，你就看箭头，向上向右的就是变大，向下向左的是变小。」
「……」
「打开电源就按圆圈圈，想关掉就再按一次。」
「……」翠兰继续困惑着。
「呃……不过，如果你只看电视就按这个就行了。」盐巴也放弃了。
「我看电视就好了，你去忙吧。」
「好，那你自己慢慢看，我不陪你了，我楼下还有重要的事要忙。」
盐巴临下楼前将视听室的空调打开，并将摇控器交给翠兰，于是这位乡村姑
娘手中又多了一把令她伤透脑筋的摇控器，那是控制冷气机的。
盐巴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忙，今天最重要的事就是等小波，这件事他必须
要放下一切杂务专心地做才行，因为等小波这件事不仅是重要，而且不容易做得
好。小波说下午放学之后就会过来，却是没说几点钟，盐巴一坐下来就猛看錶，
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他转着手中的笔，一份报表放在桌上，他一个字也没看进
去，更别说是要校对什么数字。
不知终点的等待最是令人焦虑，如果等的是一位特别的人，那更是热锅里煎
熬，没一会儿，他又开始在办公室与门市间进进出出。每当这种感觉出现，盐巴
就更确定一分小波在自己心中的位置，那个位置是从未有人佔据过的，包括薇薇
姐在内。
就当盐巴在楼下办公室焦急等候时，楼上视听室里的翠兰遇到了一些麻烦，
盐巴把空调开得太冷了，吹得翠兰很不舒服，她想起盐巴说的，向上的箭头就是
变大，于是拿起摇控器对着空调机往一个向上的箭头按了几下，想说温度可以调
高些，结果没想到电视的声音变得好大，这可把翠兰吓了一跳，怎么冷气的温度
跟电视的声音是同一个按键。
『这该怎么办？』她想一想，还是决定把声音再调整大声一点，希望室内温
度可以不要这么冷，但是过了几分钟，空调的温度丝毫没有改变，翠兰这才想到
可能是拿错摇控器了。
「奇怪，我记得是这支呀。」
翠兰拿起另一支摇控器，往箭头按了几下，视听室内完全没任何反应，她又
试试另外的按钮，忽然，身旁机器「嘟」的一声亮了起来，并且开始拨放音乐，
显然这台机器不是管理室内温度的，翠兰有点困惑但又觉得好玩，她试了别的按
钮，发现这台机器可以将同一首音乐变换不同的演奏方式，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原来这些机器这么有意思啊。」
翠兰不管空调，也不看电视了，她开始玩起沙发上那几支摇控器，她回想刚
刚盐巴交代的使用方法，东按西按尝试着，不过按钮上都是英文，她还是搞不懂
大部份的功能，抬头一看，电视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按成一大片蓝色，声音也都不
见了，上面只剩一小排看不懂的英文，她开始有点紧张，怕把这些机器弄坏了。
「完了完了。」
翠兰不好意思下楼讨救兵，这样子会让盐巴觉得她很蠢，她努力尝试要关掉
这些机器，不过事与愿违地她打开了ＤＶＤ，电视开始播放西洋影片，高解析度
的精緻画面，加上身历声的环场音效，这又把乡村姑娘给震撼了。
「哇，好棒的电影喔。」
虽然是英文发音的片子，但对翠兰来说听不懂也没什么关係，因为影片的声
光效果就让她够惊奇的了，根本无暇再去了解剧情。她看到里头的演员都是俊男
美女，在漂亮的海滩旁边走来走去，海浪的声音从左边沖往右边再到了身后，翠
兰的头跟着声音转呀转真是乐疯了。
没多久，翠兰忽然盯住大萤幕，头不再晃动。
场景转到一栋豪华的海滨别墅，在房间里，一个女人开始脱衣服了，双手不
停在自己的胸部与胯下揉动，表情很是陶醉，但翠兰不晓得她在做什么。影片的
镜头越拉越近，最后停在那金髮美女的阴部，湿淋淋像两片嘴唇的部位佔据了大
萤幕三分之一以上的面积，这时候它就正对着翠兰，她简直是看呆了，当纤细的
手指打开神秘门扇的那一瞬间，翠兰全身不自主地抽了一下。
「原来是长这样。」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女人的阴部。
这影片是盐巴上个礼拜看的色情ＤＶＤ，他还没看完，片子留在机器里连他
自己都忘了，原装进口的ＤＶＤ影片，确实是高解析度的精緻画面，加上身历声
的环场音效没错，不过剧情是如假包换的色情片。翠兰看了，觉得心头的部位一
直在抽蓄，但她没像刚才那样慌慌张张的想关掉所有机器，反而是放下摇控器，
专心欣赏这前所未见的情节与画面，她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
盐巴经营的这家姿华服饰店历史已经很悠久了，除了门市之外还有一间规模
不大的工厂，他毕业后应徵进入这家私人的小公司，刚开始只是担任服装设计的
工作。服饰店的老闆姓周，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先生，这是他经营几十年的事业，
周老闆为人慷慨，又乐于提携后进，他见盐巴是个可造之材，进公司短短两年就
升他做厂长，负责工厂与服饰店大部份的工作，而自己则退居幕后。
前年周老闆身体不好，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更是将公司一半以上的股份卖给盐
巴，完全退出服饰店的经营，回鹿港老家含饴弄孙去了，这么一来，盐巴便正式
成为服饰店与工厂的负责人。
盐巴是学服装设计的，原本对经营一窍不通，这几年来在周老闆的刻意栽培
之下才渐渐摸出了诀窍。不过他还是比较喜欢涂涂画画做设计师的工作，那才是
他兴趣的所在，在当了公司负责人之后，他偶尔技痒时便会亲自下海设计新的款
式，像那件「义大利名师的杰作」就是他从物色布料，到设计剪裁一手包办的作
品。对盐巴来说，将自己的作品放在展示架上，看到顾客满意的表情时，那种成
就感比起看到帐本上的数字高了千百倍。
盐巴放下报表，因为小波终于出现了。
「你今天没有穿『义大利名师的杰作』呀？」盐巴一见小波就笑了。
「到学校上课怎么穿呢？场合不对啦。」其实那件杰作身受重伤，现正在小
波手中的纸袋里躺着，其悲惨的情况大概称做「义大利名师的尸体」还差不多。
「说得也是。」
小波带着李老师一起来到盐巴的服饰店，她们两人刚刚下课，直接从学校过
来，小波还是老样子，浅色衬衫搭着牛仔裤跟白色运动鞋，李老师则是戴着细金
边框的眼镜，身上一套灰底银花的两截式洋装，脚下镫着短跟黑皮鞋，和活泼的
小波两个人站在一起，李老师这边多了几分书卷气息。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李仪婷，李老师。」
「这位是我的网友，盐……」小波顿了一下对着盐巴猛挤眼睛，她想：要说
眼前这男人叫做「盐巴」，李老师肯定会皱眉头。
「严百顺，百依百顺的百顺，欢迎欢迎。」
「严先生你好。」
李老师站得远远的点头打招呼，盐巴也点头回礼。
「盐巴，你的名字好俗气喔。」小波对着盐巴调皮地皱眉头。
「是吗？等一会儿我妈回来的时候你再问她，为什么帮这么有气质的儿子取
了一个如此俗气的名字。」
「你妈真的在台北呀！」小波惊讶地说。
「难道还骗你不成，就跟你说我妈上台北你就不信，她现在到汐止去了，说
不定等一下就回来，今晚她就睡这楼上，你要不要留下来陪她聊天呀。」盐巴指
了指天花板。
小波吐吐舌头，拉着李老师往衣阵里去，盐巴跟在后面帮她们介绍这一季的
最新产品以及流行的趋势，其专业的程度让这两位女士敬佩不已。
「严先生，你真是服装的专家。」李老师开始对「网友」这两个字有新的看
法。
「哪里哪里，只是要靠这行吃饭，比大家多知道一些讯息罢了。」
「严先生从事服饰业很久了吧。」
「我是科班出身的，在学校就是学服装设计，毕业后在这家姿华服饰工作，
前年才把店顶下来，前后算一算应该快十年了吧。」
「好了不起，原来严先生是学服装设计的……那么这里应该有你设计的作品
啰。」
「呵，最近每天忙着分析报表，已经好久没动笔了，嗯……对了，小波有一
件我设计的洋装，你可以先看看，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二位量身订做。」
「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严老闆了。」
李老师看看小波又看看盐巴，笑得很开心。不过小波的表情却有点尴尬，她
把盐巴拉到一旁低声说话。
「你说的是『义大利名师的杰作』吗？」
「对呀，就是深蓝色的那件。」
「不是义大利名师设计的吗？」
「义大利名师设计的是花色，剪裁的款式则是我严百顺大师设计的，怎样？
不错吧。」
「你怎么没跟我说？」
「你又没问。」
「可以再做一件一模一样的吗？」小波头低低的，声音也低低的，像是做错
事的小孩。
「一模一样的要两件做什么？而且，不是跟你说过了，那是最后一件，那种
材质跟花色的布料已经缺货了。」
「啊，怎么办？我还想要一件耶。」
「你可以穿起来给李老师看看，她如果也喜欢，我可以帮你们量身订做，只
是材质跟花色感觉上会稍微差一点。」
「可是……」
「你别担心，我会尽量挑类似的花色跟同等级的布料。」
「不是啦，我是说它……已经坏掉了……」
「坏掉了？」
小波丢下李老师推着盐巴往办公室走，一进到办公室，她就把手上的纸袋递
给盐巴，那纸袋口被封得死死的，据说里头躺着「义大利名师的尸体」，盐巴搞
不清楚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也不清楚「杰作」为何变成了「尸体」。
「我不管，你要负责帮我修好。」小波眼眶又红了。
「坏到什么程度？肩带断了吗？」盐巴要打开纸袋，不料马上被严厉喝止。
「不许开！」
「吓！干嘛这么兇，不打开怎么看？」
「不管！你要等我走了才能开！」
「……」
「它坏掉了，对不起……」两道眼泪像是断落的肩带垂了下来。
「……」
「哇～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呜呜～～」
小波回想起那天的种种不禁悲从中来，最后竟失控，趴在盐巴的身上痛哭起
来，可怜的盐巴，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任由溃决的泪水溼透他的衣衫，
盐巴轻拍着小波，希望能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不过，就当严妈妈跟李老师出现
在办公室门口，这四个人剎时都定住了，门外是两双惊讶与困惑的眼睛，门内则
是一人哭红了眼，一人急得想哭。
一切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连眼泪都停在半空中，没有人知道下一句话该说什
么。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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